图为江泽民同志接见大百科全书编委会时与江平握手。

百科全书的中国特色

20世纪80年代初,大概是1982到1984年间,我还参加过一个很重大的学术活动,就是大百科全书法学卷的编辑出版。

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大百科全书都是标志着一个国家学术水平的集成,或者说是一个国家文化发展的里程碑。我记得在苏联留学的时候,在图书馆看到那些国外的大百科全书,装订很精美,内容也十分丰富。那时虽然没有时间去浏览它的内容,但还是对大百科的宏大、内容的繁多而感到惊奇。

就中国大百科全书的编辑出版而言,1949年之后一直没有进行过相关工作。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讲了,中国也要搞百科全书,我们要有中国自己的百科全书。1978年国务院正式决定编辑出版《大百科全书》,并组建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于是,当时很快就组织了一个包括所有学科的大百科全书编辑委员会,全部有超过两万名学者参与了《大百科全书》的编纂工作。

实际上,国外的大百科全书基本上都是不分学科的,无论是《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法国百科全书》还是其他的,都没有按学科来划分,而是按字母顺序来编排。但20世纪80年代我们出中国大百科全书时,是按科目分卷的,其中将法学作为单独的一卷。

这种办法在当时来说有个好处,单独成为一卷的话,对于专业研究这个学科的人很方便,尤其80年代初,各个学科参考的资料非常有限。那时候,我们法学刚刚起步,《大百科全书·法学卷》里所包含的东西,都是本学科里最基础的东西。

“法学卷”进展比较快

《大百科全书·法学卷》当时由张友渔担任主编,我是民法学科的分科主编。本来民法学科是佟柔教授来担任主编的,但佟教授本职工作比较忙,而当时别的学科进度很快,民法学科却还没怎么搞,所以编辑部的人就把我调整成民法学的分科主编。

那时,每一位参与大百科全书编辑的学者,都把这当作非常重要的学术活动。基本上,每个学科都是邀请该学科最重要的精英人才来撰写相关条目,而且当时还有一个中国特色的东西,即每一条后面都有作者署名,通过这种方式表示作者对相关条目负责。

作为民法学的分科主编,应该说编纂这部分内容还是很辛苦的。我们先征集民法学应该包括的条目,然后邀请相关专家来写,还要再经过多次修改和内容核实。但总的来说,大家热情都很高,《大百科全书·法学卷》在当时是进展得比较顺利的。

从整体工作进度来说,《大百科全书·法学卷》进展是比较快的。1984年1月,《大百科全书·法学卷》正式出版。在我印象中,“法学卷”可能是《大百科全书》系列中最早完成并出版的分卷之一。

《大百科全书·法学卷》出版之后,学校当时还用科研经费购买了一批,老师们几乎人手一册。这对于当时的学术研究,起了很大的作用。虽然大百科全书的条目不算非常多,但它在一个学科内来说是自成一体的,理论体系相对比较完善,也有利于当时的教师们备课时作为参考。

中央领导接见编委

《大百科全书·法学卷》的出版是当时的一件盛事。从此之后,学术界、出版界就兴起了一股长达七、八年的编写工具书的热潮。但这后来编辑出版的辞书越来越多,到了泛滥的程度。我的书柜里,有各种各样的工具书,大部分都是那个时候出版的,几乎法学的各个领域都有百科全书。

应该说,工具书后来编得有些走样,变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商业操作。我本人就主编过“司法大百科”、“中国法制百科全书”、“中国经济民商法律分解适用全集”、“民商法学大辞书”等等。我想之所以如此,首当其冲的原因就在于大百科全书的出版,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也因为如此,《大百科全书·法学卷》的精致和精准更值得我们怀念。

大百科全书全套的第一版,前后延续了近十五年时间。到1993年8月,《大百科全书》74卷才全部出版完毕。《大百科全书》全部完成出版的时候,江泽民、李鹏等中央政治局的领导同志还专门在人民大会堂接见过编委会。我当时刚好站在第二排,江泽民同志走过来时,我们依顺序握手。当正好轮到和我握手时,记者拍摄了照片并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头版上。有人就因此猜测,我是不是背后有什么政治背景,其实这纯粹就是一个偶然的巧合。这张照片我一直保存着。在一定程度上,这也反映了中央领导人对大百科全书编辑出版的重视。

修订更新大百科全书

这之后,我们又开始进行了两件事:一是《大百科全书·法学卷》第一版的修订版,二是又开始编写《大百科全书》第二版。

先说“法学卷”的修订版工作。这项工作1998年是启动的。从1983年到1998年,经过了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对于自然科学或其他人文学科来说,变化可能不算巨大,但对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法学来说,这十五年时间的变化却是非常大的。这十五年是新中国法律体系制定和完善的重要时期,我们的大百科全书,如果连中国自己的法律发展成果都不体现,是说不过去的。

十五年间,当年一些年纪较大的编委、分科主编近一半都已去世,故此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决定由我担任“法学卷”修订版和第二版的主编,来组织这项重大的工作。2006年1月,《大百科全书·法学卷》(修订版)正式出版。修订版共有1484个条目,约二百三十八万字,涵盖了法学领域所有的部门法。

再说《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二版)。1995年12月,国务院正式批准第二版编纂出版立项,并先后纳入“九五”和“十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第二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较第一版最大的变化,就是编排体例的变革。第二版不再按照学科分卷,而是按照字母或拼音来排序了。这与世界各国的百科全书的做法是统一的。虽然有第一版的基础,但第二版的修改量还是很大。我粗略地看了一下,第二版有一半以上的内容是重新编写的。2009年4月,《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二版)正式出版。

回想起来,《大百科全书》是我国在学术方面一个集大成的成就,我有幸三度参与其中,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原文链接：http://epaper.legaldaily.com.cn/fzrb/content/20120411/Articel09005GN.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