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负笈西游，那时不是去欧美国家求学，而是到苏联老大哥那里求学。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有些事情和人物真是“依稀”模糊，但有些事情和人物清晰“依然”。六十年后，再用今天的头脑、今天的思维去重映一下过去的事情，不是也可以获得一些有益的东西吗？

1951年7月6日，高等教育部发出《急速选拔留学生的指示》，要求各单位在6天之内选定“政治上可靠”的学生出国留学。我们这批派到苏联留学的学生共三百多名，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第一次派学生去苏联。我很快得到通知，派我去学的是法律。

九天九夜到苏联

1951年8月初，高等教育部在北京饭店设便宴，欢送全体留苏人员。当时周总理也赶过来，专门接见了我们，说了些勉励的话。那时候我国和美国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外交上是“一边倒”，到苏联去好像是“西天取经”。应该说，对于很多同学来说，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亲眼看见周总理，印象是比较深的。

8月13日，我们第一批留苏学生离京，前往苏联。这一走，就是九天九夜。大体的路线是从北京到满洲里，再穿越西伯利亚，最后抵达苏联首都莫斯科。我记得光从北京到满洲里，就花了两天两夜时间。那时候火车很慢，一路上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时不时停车让道。从满洲里到莫斯科，还有七天七夜的旅程。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个很新奇的旅程。穿越西伯利亚的时候，两边都是连绵不绝的林海，都是茫茫无际的西伯利亚森林，真是感觉到了苏联的辽阔。贝加尔湖那么大，我们绕着贝加尔湖走，无边无际的草原、无边无际的森林，真是大饱眼福。

走在贝加尔湖边的时候，不禁想到西汉时期苏武牧羊的故事。苏武牧羊时的北海，就是贝加尔湖。在那么罕无人烟的地方流放二十年，需要多么坚韧不拔的毅力啊！

我们在路上靠什么维生呢？组织上给我们每个人发了好多罐头，都是梅林牌的。梅林是当时很有名的一个牌子，红烧肉、竹笋等，各种各样的都有，而且发了好多。这些罐头不光让我们度过了九天九夜的旅程，而且到苏联后，还吃了一段时间。我们在苏联待了很多天后，才慢慢习惯苏联的食品和生活。刚到苏联时，苏联人还觉得奇怪，老问这些中国学生怎么不吃苏联的饭菜。其实主要是因为语言不通，基本上无法交流，只好吃罐头。

8月21日，我们抵达向往已久的苏联首都莫斯科。苏联毕竟是全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是全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中心。我们到了莫斯科，心情非常激动。抵达当天，中国驻苏联大使张闻天即举行洗尘晚宴迎接我们的到来。

喀山大学法律系

我们一行三百多人，到苏联后就被分散开了。其中，法律、航空、化工三个专业的学生都被安排在喀山，分别进入喀山大学法律系、喀山航空学院和喀山化工学院。就这样，我被分配到喀山大学法律系。

我们去苏联那时候，喀山的整体实力，在全苏联可能排在第七八位，甚至更靠后一点。因此到了苏联之后，我们被分到喀山的同学，都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像我们学法律的在喀山大学法律系，这是列宁学习过的地方，好歹还说得过去。喀山航空学院毕竟也还是在喀山市里，但像喀山化工学院，就在喀山的远郊区了。对于我们中国留学生来说，千里迢迢到苏联来，结果却被分派到了喀山这样偏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也没人照顾，大家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有情绪。

在苏联，喀山大学也算是最古老的大学之一。1804年11月5日，当时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签署了成立喀山大学的批文。据说，喀山大学是俄国继莫斯科大学、圣彼得堡大学之后成立的第三所大学，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

喀山大学法律系的师资力量当然不如莫斯科大学、列宁格勒大学那么强，但毕竟也是一所较老的大学。喀山大学的综合学术实力很强，在数学、化学、医学、语言学、地质学、地理植物学等学科享有较高的学术声誉，先后有五十多名教授被选为俄罗斯科学院院士。

建校近两百年来，喀山大学培养出了一大批各个专业内的精英，除了列宁、高尔基、列夫·托尔斯泰等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人文领域还有著名作曲家巴基列夫、画家雅克比、历史学家涅奇济纳等人；而在理工科中，各个领域的精英就更多了，如天文学家、数学家别列沃什科夫院士、数学家拉甫连季耶夫、物理学家兼医生巴林、生物学家兼医生巴耶夫等。喀山大学培养出来的著名科学家，还有创立非欧几里德几何学的洛巴列夫斯基、发现化学元素钌的克劳斯、有机合成结构理论的创始人布特列罗夫、电子磁共振的发明人扎沃伊斯基、声学磁共振的发明人阿尔特舒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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