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俄语讲罗马法

随着改革开放,中国和意大利之间交往的加强,也推动了中、意两国法学界展开了交往。我们和意大利的交往,大概是从1987年开始的。

黄风是中国政法大学复校不久便来攻读硕士学位的学生之一,意大利语很好。1987年,他从意大利回来,告诉我意大利要在1988年召开一次国际罗马法学术大会,说会务组委托他邀请中国研究罗马法的学者前去参加这次大会。在黄风的邀请下,再加上当时也逐渐有一些通信往来,我就同意了去参加这次世界罗马法大会。

按照会议规定,我到意大利参加世界罗马法大会,只能够用欧洲大陆的语言而不能用英语发表学术演讲。意大利罗马第二大学的斯奇巴尼教授跟我讲,欧洲大陆任何一个属于大陆法系国家的语言都可以,因为大陆法国家都有罗马法传统,这意味着将英语排除在外。

就我的外语来说,除了英语外,也就懂俄语。我就问斯奇巴尼教授能否用俄语发表演讲。他的答复是“当然可以”。所以就定下了我用俄语来发表演讲。这让我回忆起在苏联学习罗马法时学拉丁语的经历。因为几乎所有的欧洲大陆国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罗马法的影响,他们的法学体系中都有着共同的罗马法术语。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在大会上用俄语发表题为《罗马法在中国》的演讲。当时,我先用俄语来讲,然后由会务组翻译成意大利语。在这次演讲中,我主要讲了中国民法的体系渊源,讲了中国民法私法精神的恢复。当然,这些都是围绕罗马法在中国传播的情况来展开的,顺带也讲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罗马法传播的基本情况。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世界罗马法大会,也是第一次在大会上用俄语来发表学术演讲。

由于我作为中国学者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国际会议,许多与会者还提出了很专业的问题,我还得用俄语来回答。可是当时对我来说,终究已经三十多年没用俄语,其间虽然短暂地教过俄语,但改革开放以后,一直都是英语交流,所以两种语言混用时,笑话就出来了,往往说俄语时突然跳出一个英语词汇,让人家摸不着头脑。

合作培养罗马法人才

这次学术研讨会的主持人是斯奇巴尼教授,他对罗马法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很感兴趣。所以那次会议后,我就跟斯奇巴尼教授商量,今后如何在中意之间进行学术交流,尤其是扩大在罗马法方面的交流。会后,我们做了深入的交流,并达成了共识。

最终,我代表中国政法大学,以中国政法大学的名义和罗马第二大学正式签订了一个双方合作协议。这个协议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中国每年都派遣人员到罗马第二大学去学习罗马法,并把罗马法的经典文献在若干年内系统地翻译成中文。时至今日,这项工作已经持续二十多年,为我国培养了一大批罗马法的学者,而且还翻译了一系列的罗马法原始文献与专著。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与罗马第二大学的合作,使得中意两个东西方文明古国之间建立了法律和法学层面的学术交流。我以学校名义对外签订的合作交流协议仅此一项,我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这项工作的。

那一次赴会是我第一次到罗马,印象很深。走在罗马第二大学的图书馆里,望着卷帙浩繁的罗马法古籍,不仅有罗马国家的法律文献,而且有后来众多注释法学家们和罗马法研究者的注释、专著。任何一个后世大陆法国家的法律都或多或少地带有罗马法的烙印,就连英国的部分学者,也承认罗马帝国的法律对英国法律制度的形成起着一定的影响。罗马法已经成为人类的共同文化遗产。意大利政府对传播和发扬罗马法非常重视,在中国发展对罗马法的研究,就是意大利国家科学委员会赞助的。

回来之后,我就开始选派第一个去罗马第二大学的学者。当时为了挑选这第一个人费尽了心思。在当年中国政法大学乃至全中国来说,懂意大利语的人少之又少,现学意大利语时间也来不及。最后实在找不到懂意大利语的年轻老师,我们只好向意大利方面如实相告。斯奇巴尼教授说,你们也可以选有法语基础的学者来交流,因为法语和意大利语有点像,有法语基础,学意大利语应该比较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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